来自矿工诗人的情书——《活着就是冲天一喊》

原本我觉得,矿山、矿工和矿石是离我们很遥远的词。直到陈年喜站在纽约帝国大厦下面跟随行翻译谢飞说,他讨厌所有的巨型建筑,这些宏伟背后,都是很多人的血汗。在爆破工陈年喜的人生里,苦难是占了大部分的。他过了十六年的矿山生活。从拉车到用炸药轰开山体,从青发干到白头,在距离地面五千米的深处,陈年喜过完了他四分之一的人生。

1999年,陈年喜的儿子刚出生,陈年喜与妻子用最大的努力劳作,但是除了种的粮食和蔬菜,杀掉家里的猪可以换点钱之外,几乎没有其他收入。于是,陈年喜在这一年的暮冬走进了矿山。2000年春节前一天,陈年喜拿到了五百二十块钱工资,这是他人生里第一笔巨款。厚厚一沓十元、二十元的票子,他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回家的时候发现儿子已学会了走路,口齿不清得喊着“爸爸”。用缺席儿子人生换来的钱,去供养这个孩子长大,既欣喜又心酸。

陈年喜的父亲曾对四个儿子充满了期待,“我养你们四个,稍稍有一个人在人前面是站得直腰的,我也不至于(卖掉家里的老牛缴纳罚款)。”像是宿命那样,陈年喜对儿子也充满了期待。在他心目中,他吃得所有苦都是为了儿子,所以在儿子让他失望的时候,他会被一种彻底的徒劳感淹没。为了儿子,他在工作的时候就像疯了一样,时常带病工作。风钻机起风的时候,他止不住咳嗽,有时咳出了血怕工友害怕,就偷偷把血抹掉,实在撑不住才去输液。后来得了尘肺病,“冲着稿费”,他在业余发表了一百多篇散文。他必须不停地写,才能供养还在上大学的儿子。他和父亲一样,对命运一概接受,并不相信能改变什么,然后把所有的期待放在下一辈身上。祖祖辈辈都辛勤劳作,养育着下一代,把孩子当成努力的动力。

十六年里,陈年喜比普通人见证了更多的死亡。他的很多工友都死在了矿山,有的丢了胳膊和腿,有的掉进悬崖……只有他相对幸运,留着完整的表面,只留下了耳聋、胃病和颈椎错位。但是,手术掏光了他所有的积蓄,赖以谋生的本事也无处施展。这样的人世间对陈年喜来说,美好又残酷。所以,他希望儿子可以绕过书本看看人间时,又怕儿子真的看清。我爸常说,经历过苦难的人,有比菩萨还软的心肠。所以,陈年喜在见证苦难以后,即使收入微薄,在退休的时候依旧去做了志愿者。

陈年喜说,“再低微的骨头里也有江河。”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骨头,也不是他一个人的江河。这本书里出现的每个人都是讲述者,其中,陈年喜只是撰笔人,在这些人的骨头深处藏着中国劳动人民的坚韧与血性。

(汇鸿中锦  吴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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