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识书中意,再读已是书中人——读钱钟书《围城》有感
《围城》这本书,算上最近的一次重温,已经是我第三次阅读它了。第一次看《围城》,是在初二年级的时候,那时它是初中必读课外书目里的一篇。当时为了应付语文考试,勉强读了下来,只记得大致的小说情节,以及对主人公方鸿渐这个倒霉角色的暗暗同情。第二遍读《围城》,是在大学期间研究文学语言的课程上,主要是对小说语言风格、讽刺艺术做剖析研究,体会文化学者钱老旁征博引、妙语连珠、辛辣独到的语言写作艺术。而近期的再次重温,却颇有种“少年不识书中意,再读已是书中人”的感慨。
在1949年《围城》再版的《序》里,有钱钟书的这样一段话:“在这本书里,我想写现代中国某一部分社会、某一类人物。写这类人,我没忘记他们是人类,只是人类,具有无毛两足动物的基本根性。”
再读《围城》,我读出了许多无可奈何,想到许多人事,也从主人公方鸿渐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方鸿渐是《围城》的主人公,他有自己的底线,不作恶,行事正派,不蝇营狗苟,但同时他性格懦弱、自制力差、不求上进,身上兼有西方人的开放思维和儒家思想的尊师重道,是生活的被动承受者。套用小说中人物对他的评价,张太太说他“气量太小”,赵辛楣说他“不讨厌,但毫无用处”,妻子姑母说他“本事没有,脾气很大”。概括起来,方鸿渐是一个庸常的人。方鸿渐的庸常造就了他事业、婚姻,乃至整个人生的“围城”困局。
方鸿渐带着假博士文凭回到上海后,在周家的点金银行挂职,后因轻浮浪荡被周家夫妇扫地出门,在失业、失恋的双重打击之下,与赵辛楣等人去内地教书。然而到了三闾大学,却被老奸巨猾的高松年降为副教授,还因自命清高和缺乏人情世故,接连遭受“克莱登大学”假博士韩学愈的排挤刁难、外语系主任刘东方的歧视压榨,最终成为了党派之争的牺牲品。回到了上海,经赵辛楣介绍在报馆的资料室工作。不料报馆负责人向敌伪势力投降,方鸿渐毅然决然地辞了职。之后方鸿渐想去内地投奔赵辛楣,却遭到妻子的强烈反对,两人为此大吵一架,最后不欢而散。从方鸿渐的工作轨迹上海—内地—上海—内地来看,方鸿渐的事业就像一座巨大的围城,他进而出,出而进,百折千回,一无所成。
方鸿渐的恋爱过程有四个重要女人。首先是风情万种的鲍小姐,不曾谈过恋爱、空虚庸俗的方鸿渐一下子就被鲍小姐迷得神魂颠倒,待看到鲍小姐的未婚夫后方知自己被骗。其次是大学同学苏文纨,同时她也是摧毁方鸿渐初恋的罪魁祸首。苏小姐痴迷于与方鸿渐等人玩弄爱情与智力的双重游戏,然而方鸿渐却不爱苏小姐。然后是苏文纨表妹唐晓芙,她是方鸿渐的白月光,然而命运捉弄使方鸿渐与之失之交臂。最后是既柔又嘉、工于心计的孙柔嘉,她是方鸿渐在三闾大学任教期间的同事,也是把方鸿渐引入婚姻“围城”的妻子,然而婚后的种种不顺,使他们最终不欢而散。“(婚姻)是被围困的城堡,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小说中的这句“围城”名句,道出婚姻的真谛,说尽生活的本质。方鸿渐在经历爱而不得的恋爱“围城”后稀里糊涂地踏入婚姻“围城”,最后又万念俱灰地逃离。
“围城”不仅反映了主人公方鸿渐的人生困境与桎梏,也折射出20世纪三、四十年代社会的复杂和黑暗,充斥着作者对当时文化意识、道德观念深刻的反思和批判。
人生处处是围城。杨绛先生曾言:“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对婚姻也罢,职业也罢,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用《谈艺录》中的一句话来概括,便是“当境厌境,离境羡境”。因此我说,从方鸿渐的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围城”心态根源于人的欲望,正如叔本华所说“欲餍愿偿,乐即随减”。然而,我们不能像方鸿渐那般能力撑不起野心,能耐赶不上欲望,而应与自己的平凡和解,调整期待,奋发图强,突破局限,从而摆脱庸常。
张爱玲说“生活是一袭华丽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钱钟书在《写在人生边上》强调“人生虽然痛苦,但并不悲观。”所以,无论处于城里城外,都不要忽略当下的生活,美好的时光。毕竟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汇鸿中锦 朱梅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