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代初期过年，我印象最深的是有炒花生和炒瓜子吃。几乎在春节期间的每一天，要么是我那列宁装的两只口袋鼓鼓地装着花生和瓜子，要么就是我的裤子口袋装得满满的。

那时，我还是个小学生，在家吃花生瓜子时，不会固定坐在一个地方老老实实地吃，而是一边玩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来吃，弄得花生瓜子壳满地都是。无论是房间里、堂屋里，还是天井里，地面上到处都能见到我吐出来的花生瓜子壳。大人们对此习以为常，从来不责怪我，仿佛满地的果壳能更加突显出年味。

花生和瓜子是妈妈大年三十晚上8点以后坐在灯下在房间里炒出来的。之所以选在晚上8点以后炒，是因为在这个时点我和妹妹大多早已上床入睡。其实，我是一个很有“心机”的孩子，早就得知年三十晚上炒花生瓜子是妈妈必做的“功课”，晚上断然不会像平时一样按时进入梦乡。伴随着妈妈在铁锅里推沙炒花生瓜子发出的“沙沙”声，一股股香味逐渐弥漫至全屋。透过纱帐，在昏暗的灯光下，我会看到妈妈时不时地剥一粒花生或是瓜子放在嘴里，尝尝是不是已经炒熟。躺在床上的我，多么想尝花生瓜子的那个人是我呀。但我一直竭力忍着，硬是继续一声不吭，佯装早已入睡，却时不时把嘴一张，长长地吸一口气，努力将那花生瓜子翻炒过程中发出来的香味吞进嘴里，满足我那贪婪的味蕾。

时代在进步。后来，我们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妈妈灯下炒花生瓜子的那情那景逐渐消失了。一年中，可以吃到花生瓜子的机会逐渐变得多了起来，甚至市面上出售的花生瓜子还拥有了自己的品牌。再后来，我们过年时还往往用“开心果”来代替花生瓜子。

年近花甲，想起四五十年前妈妈灯下炒花生瓜子时发出的沙沙声和弥漫在屋子里的“年味”，我依然时不时地会流出一些口水。

（中锦公司 周光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