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糖的补偿
我的童年,物质生活相当贫瘠。那时,上一学期学只要交两三块钱,两三块钱也要等到学期末连拼带凑,学校还减免一点才算交齐。想吃个苹果饼干那是种奢望,想去买本自己喜欢的书那是个梦想。
诗曰:“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我们可没那么悠闲,散学早了我们就去挖蒲公英,蒲公英晒干了卖给药铺店。我们还去抓癞蛤蟆,刮癞蛤蟆疙瘩里的浆,那浆白白的像奶水,药铺店也收。我们只知道挣几毛钱能凑着买支铅笔或橡皮。我们是集体行动,大家各自抓,一起卖,一起分配。我那时学习好是班长,分配钱是我的额外工作。
记得那次癞蛤蟆浆卖了2块几毛钱,全班共抓了近百只,我按每只2分分配,我每只扣了两厘。大家欢天喜地地拿到了各自的一两毛钱,我除了自己应得还额外多拿了两毛多。我特意在代销店里买了两块糖,奖励自己的聪明,一分钱一块,没来头的钱,花起来不心疼。回家时含在嘴里那叫一个甜。父亲发现我有糖吃问谁给的,我说是抓癞蛤蟆分的,并神秘而又炫耀地将我每只癞蛤蟆扣了两厘的秘密告诉了他。父亲听了眉头紧锁,他阴沉着脸扬起了他那布满老茧的手,我心里有些发慌,父亲的手落在我的头上,却是轻轻的。父亲没有打我,用那粗糙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发说:“孩子咱家穷,但穷也要有志气,穷则思变,变是指勤奋和努力,而不是你这种瞒天过海的变。你往大里说叫贪污,往小里说叫占小便宜。你辜负了大家对你的信任,你何以立足于同学间?”我的小聪明荡然无存,那甜甜的糖含在嘴里却如鲠在喉,我连咽一下溶化的糖水的勇气都没有。父亲接着说:“你现在上小学,将来还要上大学,你要努力地成为对祖国对人民有贡献的人,心地不纯,纵然有才又有何用呢。古人云: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不要以为这是恶小而原谅自己,小错那是养成大错的根。”父亲是个代课教师,书读得多,教训起我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但句句在理。
对于我的过错,父亲坚决要我改正。我也愿意改,但还是丢不起脸,况且这两厘一只咋给啊。父亲说:“事已至此你再给抓癞蛤蟆的同学每人补偿一块糖吧,免得良心受到谴责。”于是我悄悄地给同学们每人补偿了一块糖,小伙伴们吃了糖有些惊诧于我的慷慨,因为我是那种节俭得几乎吝啬的人,我庆幸他们没有刨根问底,否则我将无地自容。
我应该对我的父亲说声谢谢的,他从小就将一种清廉的家风灌输在我的心间,让我在成长的道路上,端端正正、清清白白做人做事。